我的战友
身为一名医生,奋战在武汉火神山医院的这五十多天里,我和战友们朝夕相处,结下深厚的情谊。在这里的每一天,我都被身边的这些人、这些事深深感动着……
恋人在前线
凌晨4:20,张艺帆走出火神山医院病房,坐上回住处的班车。夜深了,班车里格外冷。刚坐下,手机里弹出一条微信:“小帆,下班了吧,今天累不累?”这是同为军人的未婚夫陆翔宇给她发来的微信。
张艺帆心里一阵温暖。“不管多晚都给我报平安,我一直在。”恋人奔赴抗疫前线后,陆翔宇一直牵挂着她,也总会在她下班的时候送来问候,即使是下夜班,即使在凌晨三四点。
张艺帆,九〇后,口腔科护士,2013年我们一起从空军军医大学毕业分配到同一家医院。
本来,张艺帆打算今年2月14日和陆翔宇领结婚证,可是一场新冠肺炎疫情,将两个人的计划全打乱。
算起来,这已是他们第四次推迟婚期。2017年张艺帆去刚果(金)维和一年回来,陆翔宇借调去银川;2018年张艺帆去新疆执行任务,陆翔宇去青海代职;2019年因为临时定时间、订不到酒店,没办法推迟了婚期。这次,他们再次推迟婚期。陆翔宇说:“小帆要实现自己作为军护的价值,我不能让她有遗憾。”
火神山医院的2月14日如期而至。“如果一切如常,今天就是我们领证的日子了。此时更愿相信好事多磨,更要感谢初心不变。”这一天,张艺帆在微信朋友圈里写下这样一番话。陆翔宇给她打来电话,“我为你感到骄傲,家里你啥都不用管,好好工作,我等你回来。”
“男朋友等了你三年,你不怕他跑了吗?”我问张艺帆。她笑着说:“我相信一次次的坚持是共同的信念,一次次的等待是彼此的信任,也因此,让我更加坚定,更加感激。”
如果你是军人,你就会懂她。身为军人,心底总有一句未曾说出口的话:谢谢你,等我回家……
“妈妈很坚强”
“武汉长江二桥你去过吗?”有一次坐班车聊天,杨巧巧问我。她是我同单位骨科护士长,我们一起晋升硕士研究生导师,这次来火神山医院又成为战友。
我说没有。“来,让你长长见识。”杨巧巧打开手机相册,一张旧照片出现在我眼前——一个身着军装的少女站在桥头,桥头写着“武汉长江二桥”。“啊!这是你啊!真漂亮!”我惊呼道。杨巧巧很开心。聊着聊着,她又打开手机备忘录,让我看她这些天来记下的文字。
“武汉我又来了,二十四年前我是一个懵懂的少女,为了实现我的橄榄梦,来到武汉东湖进行三个月的新兵训练,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。今天我作为一名逆行的白衣护理人员,又一次来到武汉。”
“出发前,大宝偷偷在我的行囊里放了大白兔奶糖,留的纸条上写道:妈妈饿了就吃颗糖,甜甜的就不想家了。我会做个乖孩子,好好学习,照顾好弟弟。”
“每天给家人打视频电话报平安。小宝才一岁半,抢来手机盯着屏幕里的我,咿咿呀呀地叫妈妈。看着小宝,我一阵心酸,好想亲亲他可爱的小脸。”
“大宝今天给我写了一封信,说梦想着自己拥有一个魔法棒,能变出很多幸运星,他要把它们挂在我每天下班后回住处的路上,替他陪着我、守护我。”
“在我得知大宝关节脱位的时候,孩子的哭声就在电话那边,我很是心疼,多想在他身边去抱抱他,告诉他要坚强,但现在我只能在电话里面安慰他。我要给孩子们做榜样,让他们看到妈妈很坚强。”
我不忍再看下去,因为我也是父亲。车窗外的雨更大了,有几滴穿过窗缝打湿了我的双眼……
上阵“母女兵”
之前,我听说丁小涵是在解放军总医院读的博士,导师叶平教授在业内很“厉害”。来到火神山医院后,值班表上她的班就在我的班后面,我们逐渐熟悉起来。
当得知丁小涵要去支援武汉时,她的老师很欣慰,但又很牵挂。这是丁小涵第一次外出执行任务,没有什么经验,老师很担心她。衣食住行,身体健康……每次打电话,两人都会说很久。
一天,脱下防护服,丁小涵拿着手机向我炫耀:“看,我家老太太又担心我啦!”原来手机里有她老师的好几个未接来电。还没来得及回电话,一条微信弹了出来:“解放军总医院组成新冠肺炎重症专家组,我是成员之一,即日将入驻武汉……”丁小涵一下激动起来,她带着哭腔拨通电话:“老师,您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也来啦?”手机里传来慈祥的声音:“老了也是军人,我每天看疫情新闻,我着急着呢!别担心……”
在这个特殊时期、特殊环境里,丁小涵和她的老师以特殊的形式成为战友。丁小涵作为一线医生,每天必须在病区守候,而她的老师更辛苦,奔波于火神山医院、中部战区总医院、泰康同济等医院的重症监护病房……尽管老师来到武汉已一个多月,但她们师生还没能见上一面。不过,每天丁小涵都会和老师通话,这也成为她在繁重的医疗工作之外最期待的事情。
这个夜班,恰逢雨后放晴,我们走出病区透透气。丁小涵说,“这些年我和老师一起做实验,一起上门诊,一起去散步……昨天老太太还在电话里动情地说,我们这是上阵‘母女兵’啊!如果老太太在我面前,我一定会冲过去抱住她叫一声妈妈……”
(讲述人张久聪,为军队支援湖北医疗队队员,现为武汉火神山医院医生)
作者:张久聪